首都北京向北多公里,河北省最北端。一弯深深的绿色镶嵌于此。她叫塞罕坝。在中国森林分布图上,相对于全国2亿多公顷的森林面积,这万亩的人工林似乎有些微不足道。
塞罕坝机械林场(7月14日摄)。新华社记者王晓摄
在中国沙化荒漠化分布图上,地处风沙前缘的这一弯绿色,却显得弥足珍贵。
她,每年为京津地区输送净水1.37亿立方米、释放氧气55万吨,是守卫京津的重要生态屏障。
三代人,55年。将昔日飞鸟不栖、黄沙遮天的荒原,变成百万亩人工林海,相当于为每3个中国人种下一棵树,创造出当之无愧的生态文明建设范例。
为什么是塞罕坝?
循着绿色的召唤,穿行在她的林海里,从每棵树、每个塞罕坝人身上,我们找到了答案。这就是矢志不渝的拼搏和奉献,对绿色理念的彻悟和坚守,对中华民族永续发展的使命和担当。
绿色奇迹
——塞罕坝从一棵树到一片“海”的实践证明,以超乎想象的牺牲和意志苦干实干,荒原可以变绿洲,生态环境一定能实现根本性改善
树,在塞罕坝是最平常的东西,也曾是塞罕坝最稀罕的东西。
从塞罕坝机械林场场部驱车向东北方向驶去,进入红松洼自然保护区。在一整片低矮的樟子松林中,远远就能望见一棵落叶松兀自挺立。
20多米高,枝杈密布,主干粗壮,两个人才能合抱起来,树龄已超过岁。不知谁悄悄用红布把树干围了起来,树枝上还系着一条条五彩绳,随风飘动。
“这是树神吗?”记者好奇。
“我们叫它功勋树。没有这棵树就没有今天的塞罕坝。”林场党委办公室主任赵云国说。
7月12日拍摄的“功勋树”。新华社记者王晓摄
时间回溯到清朝同治年间,她还是茫茫原始森林中的一棵小树。那时的塞罕坝,物产富饶,牲兽繁育,是皇家猎苑木兰围场的一部分。
塞罕坝的命运从那时起遭遇逆转。
清朝晚期,国势渐衰,为弥补国库空虚,同治皇帝宣布开围垦荒。此后,树木被大肆砍伐,原始森林逐步退化成荒原沙地。
塞罕坝展览馆里,几张泛黄的照片记录着当年的惨境:光秃秃的山丘,狂风肆虐的沙地,难觅活物……
往北是茫茫大漠,往南是京畿重地,这道连南接北的重要生态屏障,轰然倒下了。
大自然的报复如洪水猛兽一般。西伯利亚寒风长驱直入,内蒙古高原流沙大举南进。
北京被几大风沙区包围,来自不同方向的“灌沙”让首都上空常常灰黄一片。如果不堵住这个离得最近的沙源,不扼住这个风口,首都的生态环境将难以为继。
上世纪60年代初,正值国民经济困难时期,国家仍咬紧牙关,下定决心建一座大型国有林场,恢复植被,阻断风沙。
此时的塞罕坝,荒凉了近半个世纪,自然条件越来越恶劣:年平均气温零下1.3摄氏度,无霜期不到两个月,降水量只有余毫米。
年,当地曾搞了大唤起、阴河等小型林场,不但树没种活,人都快活不下去了,只好匆匆下马。
塞罕坝还能不能种树?种什么树?人们疑虑重重。
年,时任林业部国营林场管理总局副局长刘琨临危受命,带着6位专家登上塞罕坝。
10月,本应秋色斑斓,坝上却已刮起遮天蔽日的白毛风。他们先是在亮兵台和石庙子一带石崖下,发现被火烧过的黑黢黢的树根。反复辨认,确定是落叶松。
在凛冽寒风中行进到第三天,不知谁喊了一句:“你们看!”大伙儿的眼睛瞬间都亮了:渺无人烟的荒漠深处,一棵落叶松迎风屹立。
“功勋树”资料照片。新华社发一群人扑上去抱住树,含着眼泪大喊:“塞罕坝能种树,能种出大树。我们要在它周围建起一片大森林、大林海!”
塞罕坝机械林场由此成立。
年,人肩负使命,或坐车,或骑马,或徒步,豪迈上坝。他们来自全国18个省区市,平均年龄不到24岁,人是刚走出校园的大中专毕业生。
初来乍到,热血青年们干劲十足,两年种下6亩落叶松。
但没过多久,他们就被当头泼下一瓢瓢冷水:辛辛苦苦种下的幼苗一株株接连夭折,成活率还不到8%。
“那年春节,大雪下了一米多厚,气温零下四十几摄氏度,我们愁眉苦脸地在坝上熬过了除夕夜。”81岁的退休职工张省回忆说。
比气温还低的是创业者的心情。是去还是留?
不服输的塞罕坝人沉下心来,找原因、想对策。
“不是树种的问题。苗木都从东北运过来,长途跋涉后根系大量失水,到了塞罕坝已经蔫了,哪还能种得活?”张省说。
外运不行。塞罕坝人决定白手起家,自己育苗。
“落叶松是阳性树种,幼苗期耐不了高温和阳光直射,以往通常采用遮阴育苗法。这样做产量上去了,但苗木就变得脆弱了,经不了风雪。”当年承担育苗工作的退休职工尹桂芝回忆。
于是,塞罕坝人反其道而行之,首次在高寒地区取得全光育苗成功。
通过早春播种、夏秋管护、冬季雪藏,塞罕坝人育出的幼苗,上面像个矮胖子,苗株短粗,下面又像大胡子,根须发达,透着壮实劲儿。
年的春天姗姗来迟,决定塞罕坝命运的关键时刻到了。
林场职工集中在三面环山的马蹄坑,连续大干3天,在亩荒地上种满了自己精心培育的落叶松幼苗。
这就是让每个塞罕坝人都难以忘怀的马蹄坑大会战。
经过20天焦急和不安的等待,奇迹出现了,96.6%的幼苗开始放叶,奋力而顽强地伸向天空,塞罕坝人在汗水与泪水交织中欢呼雀跃。
5年过去了,绿色不断萌发,希望不断升腾。
十年过去了,60多万亩树木让濯濯童山换了人间。
但上天对塞罕坝人的考验并没有结束。
年10月28日,天空阴沉,气温越来越低,雨越下越急,树木很快被厚厚一层冰凌包裹。瞬间,树枝断裂声铺天盖地,撕人肺腑。
那场雨淞灾害中,20万亩林木毁于一旦,十几年心血换来的劳动成果损失惨重。
林场老职工后代闫晓娟说:“妈妈含着泪投入到生产自救,当时坡陡路滑,在往山下拖断木时被大树砸断了左腿,落下了残疾。”
年,林场又遭遇百年不遇的大旱,12万亩树木旱死。
毁了,从头再来。面对一次次灾难,塞罕坝人没被击垮。
凭着超常的恒心和意志,塞罕坝人仅仅用了20年,就造林96万亩,总量3.2亿多株。
一道坚实的生态屏障再次拔地而起,浑善达克沙地的南侵步伐戛然而止。
0年,刘琨老人最后一次上坝,望着郁郁葱葱的连片树林,久久不愿离去。
年,他走完了90年的人生。按照遗愿,家人把他的骨灰撒在了亮兵台。
亮兵台,清朝康熙皇帝点将阅兵之处。今天,人们登临于此,看到的是一棵棵笔直的落叶松如一个个绿色卫士,守护着绿色疆土。
退休后的张省每次上坝一定要去亮兵台。那里有他种下的树,有他对故人无尽的思念。
三代人的青春和岁月,还清百年间历史欠下的生态账。
从亮兵台一路向西,落叶松林逐步过渡到樟子松林,高度明显矮了一截。
在林场最西部的三道河口分场,记者遇到了王建峰。
王建峰年到林场工作时,塞罕坝已完成大规模造林,一片绿色海洋。但没想到,他要去工作的三道河口却还是海洋中的孤岛,举目望去,沙丘连片。
“那时候没电、没路,也没多少人,进进出出都靠一匹白兔马,最难的是种不活树。”王建峰说。
“一年青,二年黄,三年见阎王。”在这块塞罕坝沙化最严重的区域,从落叶松到沙棘,再到柠条、黄柳,能种的都试了一遍,但种什么死什么。
塞罕坝通常采用裸根苗造林,但到了这里的沙地,裸根苗吸收不到水分。
王建峰又尝试用盐水浸根。他想,人渴了要喝水,树渴了也要吸水。这一大胆的设想依然以失败告终。
反复试验,他们终于找到办法:把在陆地上培育两年的幼苗,移植到容器桶内再培育两年。取掉容器桶进行栽植,既能保水,也能吸水。
三道河口终于开始由黄变绿。
时间走到年,党的十八大召开,生态文明建设被提升至前所未有的高度,中国生态文明建设开启新的征程。
塞罕坝的绿色攻坚,也向着更强的堡垒进发。
那就是最后近9万亩石质荒山。
“这些地方大多岩石裸露,土层只有几厘米,最大坡度达到46度,好比在青石板上种树。”林场林业科科长李永东说。
在这里种一亩树,成本至少要1元,而国家补贴只有元,种得越多搭进去的就越多。
更何况,当时塞罕坝的森林覆盖率已达八成,最后这一小块硬骨头,还有没有必要啃?值不值得啃?
塞罕坝人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宣战。
工作人员在塞罕坝机械林场植树(年5月13日摄)。新华社记者王晓摄
“党中央明确提出,生态文明建设功在当代,利在千秋。”林场场长刘海莹说:“哪能只想着眼前值不值呢?”
认识坚定了,但行动起来却千难万难。
第一次上石质荒山,林场职工范冬冬看着寸草不生的山坡,心里直发怵:“怎么上得去啊?”
手脚并用爬了上去,第一项工作就是挖坑。按照整地技术规范,需要在山上挖出长和宽各70厘米、深40厘米的坑,一亩地要挖55个。
坑虽不大,可薄薄的土层下全是石头,挖变成了凿。拿起钢钎、尖镐,叮叮当当凿了没多大一会儿,双手就起了血泡。“当时北京市一所高中的学生来体验生活,几十名学生半天也没凿出一个坑来。”李永东说。
但最难的还不是凿坑,而是搬运苗木上山。坡度陡,机械无法作业,只能靠骡子驮或人背。一株容器苗樟子松浇足水后足有七八斤重,坡陡地滑,骡子扑扑腾腾爬两步,就累得呼哧带喘。“它们有时也给你甩脸色,闹不好就罢工。”范冬冬说。
骡子上不去的地方,就只能靠人背着树苗往上爬。常年背苗子的人,后背往往都有麻袋和绳子深深勒过留下的疤痕。
苦心人,天不负!塞罕坝人硬是啃下7.5万亩硬骨头,全部实现一次造林、一次成活、一次成林。
工作人员在塞罕坝机械林场植树(年5月13日摄)。新闻社记者王晓摄
“剩下的1.4万亩,年将全面完成。”林场副场长张向忠说,那时,塞罕坝将完成全部荒山造林,实现森林覆盖率86%的饱和值,让绿色遍布塞罕坝的每一个角落。
“塞罕坝处于森林、草原和沙漠过渡地带,三种生态景观历史上互有进退,是全国造林条件最艰苦的地区之一。”中国工程院院士、森林培育专家沈国舫感叹。
但塞罕坝交出的成绩单却令人惊讶:单位面积林木蓄积量达到全国人工林平均水平的2.76倍,全国森林平均水平的1.58倍,世界森林平均水平的1.23倍。
塞罕坝人用行动证明,再难,树,都能一棵棵种出来;再难,绿色奇迹,都能一步步干出来。
绿色接力
——三代人,55年如一日,像保护眼睛一样保护生态,像对待孩子一样对待森林。人不负绿,绿定不负人
大光顶子山,海拔米,塞罕坝制高点。
沿着石子路向上攀爬,一座五层楼高的望海楼映入眼帘。
浩瀚林海中,她显得突兀而又孤独。
46岁的刘军和47岁的齐淑艳11年前登上望海楼,当起防火瞭望员,就被“钉”在这里。
“望海楼”,望的是林海,观的却是火情。每天的工作就是每15分钟拿望远镜瞭望一次火情,做好记录,不管有无情况,都要向场部电话报告。晚上,他们再轮流值守。
简单重复的工作,坚持一天都让人心生烦躁,更何况是11年。
“当时怎么会选择这里?”记者问刘军。
他犹豫了好一会儿:“领导提出来的,听从安排。”
妻子齐淑艳说,丈夫长时间不跟外人接触,反应有点慢。前几天去坝下围场县城参加同学聚会,站在路边看着斑马线,愣是不敢过。同学们见了面谈天说地,他一句话也插不上。
驻守望海楼,注定要与孤独寂寞为伍。
7月15日,在河北塞罕坝机械林场的一座“望海楼”里,防火瞭望员刘军(左)在记录观测情况,齐淑艳在瞭望林场。新华社记者王晓摄
夜晚,山上除了风声和野兽的叫声,还有两个人的呼吸声,静得令人害怕。夫妻之间的话不知重复了多少遍,连吵架都没话说了,索性不吵了。把望远镜调到最大倍也望不到一个人影,他们养的一条大狗在郁郁寡欢中死去。
为了排解寂寞,刘军拿起画笔,每天花15分钟跟着电视学习。如今,望海楼里的墙上挂满了他的书画,“公鸡啄食”“葡萄熟了”……初中还没念完的他,硬被寂寞逼成了“画家”。
“我父亲刘海云是‘老坝上’,他一辈子就干了种树这一件事。把父辈种下的树养好、护好、看管好,这是做儿子的责任。”刘军说。
有了林场就有了望海楼。第一代望海楼俗称马架子,土坯砌墙、草苫盖顶,是创业初期塞罕坝最常见的房子。
“先治坡、后治窝,先生产、后生活。”这是“老坝上”遵从的基本原则。
“父辈那个时候住的房子叫干打垒,就是用土和泥推起来的。上山造林通常睡在牲畜棚里,有时就势挖个地窨子,一住一个月。”刘军说。
“渴饮河沟水,饥食黑莜面。白天忙作业,夜宿草窝间。雨雪来查铺,鸟兽扰我眠。劲风扬飞沙,严霜镶被边。”几句无名诗道出了当时的境况。
没有路,从坝上到围场县城不到公里的距离,要靠马车和牛车走上两三天,大雪封山后只能与世隔绝。
医院,职工一旦生病,轻的就挺着,实在扛不住才送到县城,早年去世的“老坝上”平均寿命仅52岁。
没有学校,职工自己当老师,“老坝上”的下一代大多无法接受良好的教育,直到上世纪80年代初,职工子女中还没出过一个大学生。
随后,望海楼逐步改造升级,但也不过是座简易的红砖房,不通电、不通水,取暖靠烧火。
刘军、齐淑艳一上山就住进这样的望海楼。
7月15日,防火瞭望员刘军和齐淑艳在河北塞罕坝机械林场的一座“望海楼”前合影。新华社记者王晓摄
“那个房子,天一冷上下透风,炉火烧得通红,我们还裹着棉被冻得发抖。早上起来一看,馒头冻得梆梆硬,咸菜冻成了冰疙瘩,豆腐都冻酥了,那真是饥寒交迫啊。”齐淑艳说。
最让齐淑艳感到恐怖的是雷雨天,望海楼成为“吸雷针”,闪电打出的大火球从天而降,感觉一个劲儿地往屋里钻,躲都没处躲。“我以为自己快死了。”
来了不到一年,齐淑艳“崩溃”了,以死相胁要下山,刘军拼了命把她拦住。
见不到爸妈的儿子刘志钢也“崩溃”了。同学笑话他是没爹没妈的野孩子,志钢哭着给爸妈打电话,让他们赶紧来学校看他。正是防火紧要期,夫妻俩含着泪硬是没有答应儿子的请求。
防火大于天,望海楼绝不能没人值守。泪水只能往肚子里咽。
一次,齐淑艳好不容易有机会陪儿子,在给他洗书包时,发现一团已经被搓烂的卫生纸,打开一看,竟是几根长发。
“谁的头发?”齐淑艳警觉地问。
儿子支吾了一会儿:“你的。”
“你藏我的头发干什么?”
“想你了,就拿出来看一眼。”
齐淑艳一时语塞,只觉胸口堵得慌。她冲进房间,关上门,放声大哭。
慢慢长大后,对父母的埋怨逐渐变成了理解。刘志钢放弃了上海的工作,回到林场做森林消防员,成为“林三代”。
一有空闲,儿子会主动上山陪着他们。夫妻俩知道,这是爱的补偿,更是职责的延续。
现在他们住的望海楼已升级为第四代,年建成,底层是办公室和起居室,拾级而上,顶层是瞭望室,楼顶还有露天瞭望台。
如今,从红外防火到雷电预警,塞罕坝已经建立了现代化立体防火监测系统。“但再好的设备也不能取代人眼的精确度,更不能取代防火瞭望员的责任心。”林场防火办副主任孙文国说。
塞罕坝仍有9座望海楼,其中8座由夫妻共同值守。
“先坝上、再坝下,先顾树、后顾家。”今天,尽管生产生活条件已经大为改善,但塞罕坝人的工作时间表仍然满是辛劳与付出。
为了植下新绿,施工员需要连续作业,整月整月地吃住在山上;
为了防治病虫害,防治员需要半夜2点出发实施喷烟作业,持续几个月;
为了防火安全,分场责任人需要驻守营林区,一呆就是半年多……
千层板分场场长于士涛的时间表有两个作息坐标。
一个坐标是孩子。
常常在儿子没醒的时候他就出门,儿子睡着后才能回家。以至于孩子两岁的时候,还把于士涛当作陌生人往门外推。
另一个坐标是鸟。
春天幼苗发芽后,成群的麻雀飞来啄食。为了驱鸟,让早起的鸟儿没食吃,他要起得比鸟更早。
在于士涛看来,养树比养孩子更要细心。“树出了问题不会哭、不会说话,只能用更多时间不停观察。”
12年前,这个在华北平原长大的“80后”,从河北农大林学专业毕业,第一眼就深深爱上了塞罕坝,一头扎了进来。
在北京工作的妻子付立华拗不过他,放弃高薪,也扎了进来。
“对林场发自内心的认同感让我留了下来。我感觉自己就是属于这里的,每天走在林子里心情特别舒畅,会情不自禁地又唱又跳。”付立华说。
这段时间,于士涛忙着林木管护,付立华在山上进行森林测绘,两人十几天没有见面了。
“每天都会打一个电话,偶尔也会吵架,但话题一转到林子,一切矛盾都烟消云散了。”于士涛说。
塞罕坝的林子有一种特殊的魔力——
在塞罕坝,没人喜欢坐办公室,不是在林子里,就是在去林子的路上。
塞罕坝人大都皮肤黝黑,透着微微的“森林红”,朴实内敛不善言谈,但一讲起树就滔滔不绝。
塞罕坝人喜欢用林场的树做